传奇警卫员弗拉西克,斯大林身边不可或缺的
苏联解体那几年,媒体几乎对斯大林身边的每个人逐一进行指责和抨击,承受最多恶名的,要数尼古拉·弗拉西克中将。
在那些报道中,负责斯大林保卫工作25年的弗拉西克被刻画成奴才、看家狗,对主人愚忠,让他咬谁就咬谁,而且贪婪、记仇。
甚至斯大林女儿斯韦特兰娜也说了弗拉西克不少坏话,虽然他曾是她和哥哥瓦西里的实际监护人。
但事实是,弗拉西克跟随斯大林四分之一世纪,尽心尽力保卫他的生命安全。他离开贴身警卫岗位不到一年,斯大林就去世了,死因至今众说纷纭。
而且,在当今的俄罗斯联邦警卫局内部,一直有一批真心的弗拉西克崇拜者,把他当作警卫局真正的创始人。
从孤儿到契卡尼古拉·弗拉西克,年生于白俄罗斯西部博贝尼奇村的一户贫困农户,幼年父母双亡,只读了3年书,辍学后四处打工,在建筑工地当过杂工,之后干泥水匠,17岁当了造纸厂的一名搬运工。
年3月,弗拉西克应征入伍上前线。一战时,在第步兵团服役,因作战勇敢,获乔治十字勋章。负伤后提升为士官,任驻莫斯科第步兵团排长。
十月革命爆发后,出身社会最底层的弗拉西克认识到,布尔什维克才是真正为穷人争取翻身解放的党,于是迅速下定决心,拉上几个人,投奔苏俄红军。
起先,他在莫斯科当民兵,随后参加内战,在察里津郊外再次负伤。
年11月入党,年9月被派往契卡,在捷尔任斯基领导的直属机关工作。
贴身警卫员年5月,弗拉西克担任政保总局行动处特派员,年成为斯大林的贴身警卫员。
这次调动,始于年发生在莫斯科的一桩突发事件:卢比扬卡警备司令部大楼突然被人炸了,当时正在休假的他被匆匆召回,负责保卫契卡特别处、克里姆林宫、度假别墅等要害地点。
弗拉西克发现,尽管发生过列宁遭枪击的不幸历史,但高层保卫工作的改进并不十分彻底。斯大林身边通常只有一名警卫员:立陶宛人尤西斯。当仔细检查斯大林的度假别墅后,弗拉西克更加惊讶,别墅里仅有一名警卫值班;而且,里面没桌布,没碗碟餐具,斯大林吃的是从莫斯科运来的三明治。
就像大多数白俄罗斯农民一样,弗拉西克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生活的人。他不仅改进保卫工作,还主动承担起照顾斯大林饮食起居的任务。
习惯了简单生活的斯大林,刚开始对弗拉西克的新措施半信半疑。但弗拉西克坚持己见,度假别墅很快迎来一位厨师和一位清洁女工,由最近的国营农场专门提供食品。此前,这所农场甚至没有联络莫斯科的电话线,这也是弗拉西克亲自安排的。
一来二去,弗拉西克在莫斯科南郊建起一整套“别墅安保系统”,一批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随时待命,周围设施都被严密保卫。
尽管重要目标的保卫机制在弗拉西克之前就已存在,但却是他为斯大林的国内出行、官方活动及出国访问制定了成熟的标准。
弗拉西克还规定,斯大林出行时与贴身卫士乘坐一辆车,其他随员分乘外观相同的车辆,只有核心圈子才知道斯大林究竟在哪辆车内。年,这套制度挽救了勃列日涅夫的生命。
不可替代的人短短几年,弗拉西克已经成为斯大林身边不可或缺的、最受信任的人。斯大林委托弗拉西克照顾三个孩子:女儿斯韦特兰娜、幼子瓦西里和养子阿尔乔姆·谢尔吉耶夫(斯大林好友费奥多尔·谢尔吉耶夫的独生子)。
弗拉西克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。阿尔乔姆和斯韦特兰娜都算比较省心的孩子,瓦西里自幼顽劣,不服管教。弗拉西克明白,斯大林个性严肃,不会纵容迁就儿子,于是,他尽可能替频频闯祸的瓦西里打掩护。可随着这小子越长越大,行为愈发肆无忌惮,他这面“保护伞”也越来越难当了,多次被斯大林批评。
另外,弗拉西克喜欢摄影。斯大林和家人、核心圈子成员的许多珍贵照片即出自他手。
阿尔乔姆和斯韦特兰娜回忆童年生活,对这位“家庭总管”有着截然不同的描述。
斯韦特兰娜说,弗拉西克“全权掌握父亲的卫队,自认为是父亲最亲密的人,但他文化水平极低,粗鲁愚笨,而且官架子十足……”
阿尔乔姆·谢尔吉耶夫则说:“保卫斯大林的安全,是弗拉西克的主要职责。这个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。事无巨细,要对一切负责,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他十分了解斯大林的朋友和敌人……弗拉西克平常怎么做?通宵达旦,不存在8小时换班这种说法。他24小时工作,不离斯大林左右,斯大林房间隔壁,就是弗拉西克的房间……”
15年时间里,弗拉西克从普通警卫员升迁为将军,掌管着庞大的机构,不仅负责斯大林的安全,还替他打理家庭生活。
卫国战争爆发后,弗拉西克又承担从莫斯科撤离要员、外交使团和人民委员部的重任。不仅要把这些人护送到古比雪夫,还得把他们安置妥帖、确保万无一失。列宁遗体秘密运出陵墓,以及年11月7日红场阅兵保卫,也都是弗拉西克一手操办的。
加格拉行刺有弗拉西克在身边,斯大林可以说毫发未损。
同时,从弗拉西克回忆录可知,他对潜在的行刺企图极为重视,直到晚年仍然相信:托洛茨基团伙曾经阴谋行刺斯大林。
年,弗拉西克的日夜警惕似乎得到验证。
斯大林等人在加格拉地区划船时,忽遭岸边火力射击。弗拉西克立即扑上去,用身体掩护斯大林。所幸大家都没挨着,小船迅速脱离危险地带。
弗拉西克相信遭遇了行刺,而后来者认为,这一切不过是贝利亚安排的一场戏。
另外,还有一种可能性,即边防部队事先不知道斯大林乘船观光,误认来船为非法闯入者。
贪腐指控卫国战争中,弗拉西克三次参与同盟国首脑会晤的保卫工作,出色完成任务。
他因德黑兰会议成功举行,荣获列宁勋章,因克里米亚会议荣获库图佐夫一级勋章、因波茨坦会议再度荣获列宁勋章。
但就在波茨坦会议期间,他被人指控贪腐。
据说,会议结束后,弗拉西克从德国带回许多珍贵物品,甚至包括马、两头母牛和一头公牛。苏联解体后,常有人以此指控斯大林警卫人员贪婪无度。
弗拉西克对此的解释是:年,德军进占其故乡博贝尼奇村,姊妹家的房屋付之一炬,村民半数被杀,大侄女也被掳到德国服苦役,各种牲畜掠夺一空。后来,姊妹和丈夫参加游击队,胜利后回家一看,村庄仅剩残垣断壁。所以,他要从德国带回牛马补偿亲属。
那么,这种行为属于贪腐吗?从严格意义上讲,也许属于吧。
斯大林得知此事,大为光火,下令停止对弗拉西克的进一步调查。
结局凄凉年7月,弗拉西克获授中将衔。年开始领导隶属国安部的保卫总局,拥有几千名工作人员,年度预算达1.7亿卢布。
弗拉西克虽然并不热衷于追求个人权力,但仍然树敌无数。因为他过于接近斯大林,决定谁能面见斯大林、谁不能,足以影响斯大林对一些人的态度。
许多人急于搞倒弗拉西克,关于他的各种“黑材料”被巨细靡遗地搜集起来,试图一点一滴损害斯大林对他的信任。
年,孔策沃别墅警卫长伊万·费多谢耶夫被捕,严刑拷打之下,供称弗拉西克阴谋行刺斯大林。
斯大林不以为然,表示贴身警卫员如果真想这么干,早就动手了。
年,苏共决定成立委员会,检查保卫总局工作情况,一下子暴露出来令人极为不快的事实:别墅警卫员和工作人员趁斯大林不来的空闲时候“狂欢作乐”,偷吃各种食品和名贵酒饮。接着找到证人,说弗拉西克本人“不反对”这种放松形式。
根据上述材料,年4月29日,弗拉西克被解职,调往乌拉尔城市阿斯别斯特,担任苏联内务部巴热诺夫斯基劳改营副主任。
为什么斯大林突然抛弃一个忠心服务25年的老部下?或许是他的疑心越来越重,或许他认为酒后放纵是非常严重的过失。第三种猜想:众所周知,这段时期的斯大林开始提拔年轻干部,从前的老战友明着对弗拉西克说:“该换掉你了”;所以,也许斯大林正想借此机会把弗拉西克撵走?
无论怎样,对跟随斯大林长达25年之久的贴身警卫员来说,这一结局委实难以承受。
年12月,弗拉西克又卷入“医生案”,指控他无视利季娅·季玛舒克的举报——她曾控诉一批专家教授“治死”了日丹诺夫等人。对此,弗拉西克在回忆录中表示,没有理由相信季玛舒克:“没有任何材料能往教授们身上泼污水,我向斯大林作了汇报”。
弗拉西克在狱中受到几个月的高强度审讯。这位年过五旬、一朝失宠的贴身警卫咬紧牙关,坚持不服软。他准备承认“道德败坏”甚至盗窃公款,但绝不与“阴谋”和“间谍”指控妥协。“我确实跟许多女人同居过,和她们一起与画家施滕贝格喝酒,但这些与阴谋无关。”
年3月5日,斯大林去世。抛开关于死因的可疑猜测不谈,假如弗拉西克仍然在岗,斯大林很可能会延长其生命。
当时,斯大林在孔策沃别墅发病,躺卧地板若干小时无人察觉,因为谁都不敢入内“惊扰他休息”——但弗拉西克除外,他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。
随着斯大林咽气,“医生案”宣告终止。除弗拉西克外,其余被告先后获释。
年6月,贝利亚垮台,也没给弗拉西克的命运带来转机。
年1月17日,法院裁定弗拉西克犯滥用职权罪,情节特别严重,被判处10年流放,剥夺军衔和奖励。
年3月,弗拉西克的流放期减为5年,押送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服刑。
年12月15日,弗拉西克被赦免,但未归还军衔和各项奖励(3枚列宁勋章、4枚红旗勋章、1枚库图佐夫一级勋章、1枚红星勋章)。
弗拉西克回到莫斯科,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他几乎一无所有:财产被没收,独立公寓变成集体公寓。弗拉西克频繁出入各个部门,不停写申诉信,要求恢复名誉、恢复党籍,无奈石沉大海。
于是,他开始秘密口述回忆录,谈他怎样看待自己的生活、做某些事的理由,以及评论斯大林:
“斯大林死后出现了‘个人崇拜’的说法……如果一个人,一个担任领导职务的人通过言行赢得众人尊敬、喜爱,又有什么不好呢……人民爱戴、尊敬斯大林。他带领苏联走向繁荣和胜利。他领导人民做了不少好事,人民都看在眼里。所以他享有极大权威。我十分了解他……而且我肯定,他只为苏联利益而活。”
“当一个人死了,不能为自己辩白的时候,指责他是很容易的。为什么活着的时候没人指出他的错误?被什么阻挡了?恐惧吗?还是说就没有需要指出的错误呢?”
回顾平生,弗拉西克总结道:“我在25年无可指责的工作中,从未受过任何处罚,只有表扬和奖励,却被开除党籍、扔进监狱。但无论我处于什么状态,在狱中遭遇何等嘲笑、挖苦,我的灵魂不曾怨恨斯大林,从来没有,一分钟也没有。我完全清楚,他生命最后几年身边那种氛围,这对于他来说,很艰难。他毕竟是个年老多病的孤家寡人……他始终是我最亲爱的人,任何诽谤也无法动摇我对这位伟人的爱和最深敬意。对我而言,他代表着我这一生最光辉、最宝贵的东西——党、祖国和人民”。
年6月18日,弗拉西克因病死于莫斯科,下葬于顿斯科伊公墓。
年6月28日,俄联邦撤销年对弗拉西克的判决,以“无犯罪事实”终止此案。
年10月,弗拉西克养女领回父亲被剥夺的勋章。
直到年,俄联邦警卫局才解密公开了弗拉西克的档案文件,把他视作该局实际创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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